Long Stay 長期居留

Chapter. 03

 

 

「大賢雖然是轉學考榜首進來的,但畢竟也是初來乍到嘛,可能還不太習慣的」──

當初到底是誰跟他這麼說、還講得一副好像鄭大賢有多可憐多孤獨,要他找他來一起讀書的?……

 

約莫一個月前,期中考的成績一公佈的當下,劉永才看著張貼在經濟系館佈告欄上的全班成績排名,心中頓生殺意。

……雖然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這股殺意是針對那名說話前也不先考證一下的同學,還是一如往常的是針對那個叫做鄭大賢的該死傢伙。

 

如果是在談論一個剛剛發行新專輯、回歸舞台的歌手,那麼大家就會說這是一次perfect all kill──鄭大賢的期中考成績,也差不多就是這種程度:幾乎每科都是全班前五名之內的成績,甚至有好幾個科目還不知羞恥的坐上了第一名的寶座。

 

……當然,以上是劉永才個人的想法;「不知羞恥」這種形容詞也是只有他才會想得出來。然而在他這麼忿忿不平的評論著鄭大賢時,他似乎是忘了在這之前的從大一上到大三上、總共五個學期以來,幹這種「不知羞恥」的事情的人其實就是自己。

 

所以說這傢伙轉來S大,還真是對他沒有一點好處。

──至少一直到了期末考前,劉永才都是這麼想的。

 

到了接近期末時,由於熱音社的傳統是向來會在暑假時舉辦一次全社性的大活動:說好聽點是「暑期訓練」,但實際上也不過就是社遊──整個社團、甚至連同已經畢業了的學長姐也一起出去玩──這樣的事情。於是身為社長的劉永才,也就認命的過起了一邊籌畫活動的同時還必須一邊準備期末考,蠟燭兩頭燒的忙碌生活。

 

也是因為如此,讓他對鄭大賢增加了幾點新的認識──

比方說,鄭大賢總是很晚睡:畢竟大學生嘛,打打線上遊戲那是當然有的;但是要像鄭大賢這樣,又要和同學們揪團組隊的打英雄聯盟LOL、又要兼顧他那變態得要命的成績,那想當然是早睡不了的。

又比方說,明明鄭大賢都那麼晚睡,但只要是劉永才隔天八點有課,就算是那雙漂亮的眼睛根本因為睡眠不足而浮腫得很難睜開,他還是會艱難的起身、爬下床,到隔壁的床位去叫十個鬧鐘也吵不醒的劉永才起床。

再比方說,劉永才發現,其實鄭大賢並不只是在早上叫他起床時會伺機偷親他;事實上,在那好些個他已經睡死了、而鄭大賢卻還在挑燈苦讀的夜晚,每當遇到瓶頸、覺得讀不下去了的時候,鄭大賢就會巴在他床邊癡癡的看他的睡臉,再偷偷的BO上幾下,然後才又心滿意足的重新回到自己的書桌前繼續奮鬥。……

 

會發現以上這些事情,其實劉永才自己也感到相當訝異。

而這都是因為這一個星期來,天天被期末考和暑期社遊的雙重壓力給追著跑,導致他良好的睡眠習慣完全崩解的緣故。沒有躺在床上時,他反而會不知不覺的趴在書桌上睡著,然而一旦真正躺上了床,他卻又只能睡意全消的張著眼睛直瞪著天花板。

 

所以他發現鄭大賢晚睡、又發現鄭大賢無論再晚睡都還是堅持叫他起床、最後發現鄭大賢對他一次又一次逾矩的行為──

 

但劉永才卻只是更加閉緊了雙眼,盡力將呼吸調整得緩慢而均勻。

鄭大賢的嘴唇溫暖而且柔軟,輕輕壓上臉頰、鼻尖、額頭的感覺,其實並不糟糕。於是對於鄭大賢偷親自己的事,他也就索性假裝不知道。

 

 

 

 

 

 

 

 

在系上的同學們忙著準備期末考的這個時間點,劉永才卻是在忙著和社團的其他幹部確認社遊的細節:活動組的搞笑短劇生出來了沒、生活組訂好野營的地點了嗎、公關組有沒有漏了邀請哪個學長姊……身為社長,也就是活動總召集人的他忙碌的程度可想而知。而在這同時,身為歷來每個學期書卷獎──全系學期總成績前三名──的得主之一,他自然也不能完全荒廢掉學業;於是自從成為熱音社社長以後的這兩年來,暑假前的這一次期末考總是讓他感到特別的煎熬。

 

但是這一次,卻有那麼點不一樣。

 

 

圖書館裡,坐在正火燒屁股的抱著原文書猛啃的劉永才對面,鄭大賢突然朝他推了本筆記本過去。劉永才疑惑的抬頭看他,而對方只是用手中的鉛筆敲了敲本子的封面──上面整齊的字體寫著「財政學重點整理」。

 

劉永才得深深的、深深的吸一口氣,才能壓下自己不爭氣的右手想要伸出去接過那本筆記本的衝動。他瞥了鄭大賢一眼,然後緩緩的伸出左手把筆記本給推了回去。

 

──沒錯,他得維護自己的尊嚴才行。

雖然眼前確實是正面臨著書快讀不完的窘境,而且在變態鄭大賢轉來之後,多了一個強而有力的競爭者,大概他學期成績前三名的獎學金也很可能不保……但他就是彆扭的不想接受鄭大賢向他伸出的援手。

 

對方好像也很明白他的那點心思,於是一手撐著臉,皺起了眉看他。劉永才頓時被看得有點無所是從──鄭大賢這傢伙怎麼連皺眉的樣子都這麼好看啊……呃,不對,重點是,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他看見那只會傻笑的傢伙,對自己露出這樣不滿的表情。

 

突然,鄭大賢又伸手,將筆記本翻開後直接就塞到了他面前;然後長手一伸、逕自搬走了原本擱在劉永才桌上厚重的原文課本。

 

「你知道你還剩下多少時間嗎?」

他越過了桌面,拉下劉永才一邊耳朵裡塞著的耳機,小聲的說。

 

──直接讀我的筆記會比較快。」

說完之後,他又逕自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好整以暇的翻看著從劉永才那沒收來的那本財政學原文課本。劉永才忿忿的瞪他一眼,卻只換來對方一個明媚亮眼的微笑。

 

聰明的鄭大賢。

霸道的鄭大賢。

難得強勢的鄭大賢。

上一秒對他皺眉下一秒卻又對他微笑的鄭大賢。

 

──總是一門心思的對他好的鄭大賢。……

劉永才覺得自己快要被他給弄糊塗了。

 

 

 

 

 

 

 

 

鄭大賢真是個很奇怪的傢伙。

 

期末考前的某個週末早上,在被對方拖著一起去圖書館讀書之後,因為劉永才說了要去熱音社辦一趟,於是鄭大賢當然也是跟著「愛相隨」──這是崔準烘說的,雖然他在說完之後腦門立刻就被他永才哥賞了狠狠一記爆栗,痛得他嗷嗷叫了老半天。……

總之現在劉永才盯著鄭大賢的後腦勺,看著他一派人模人樣的和學長談話著、又想起稍早時在圖書館裡發生的事件,就不禁這麼想著。

 

和鄭大賢聊天的學長名叫金力燦,是大他和鄭大賢三屆的畢業生、和他們的前任社長方容國是同一屆的──事實上,這兩個人的關係並不只是同一屆的校友這麼簡單而已;這也就是為什麼明明在校期間當的是國樂社的社長,金力燦卻會在難得回學校來時也順便跑來熱音社串門子的原因。

 

──套句他自己的話,方容國的孩子就是他金力燦的孩子嘛。

 

於是看到有新來的孩子,金力燦覺得自己當然得以媽媽的身份,代替方容國這不稱職的老爸來好好的關心一下。

……「大賢啊,聽說你跟永才很要好?」金力燦好奇的問。

 

──這是哪門子的關心!分明只是想滿足你自己八卦的欲望吧。

劉永才在心裡吐槽,邊整理著手邊社遊的相關資料一邊猛烈的翻著白眼。

 

「嗯。」偏偏鄭大賢那傢伙還很認真的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他笑容靦腆的說:「因為跟永才是同系的、又剛好同一間寢室,所以比較親一些……很多事都麻煩他照顧了。」

 

──不是吧,老子是跟你同系又同寢沒錯;但是誰跟你「親」了啊……

而且幹什麼老是在別人面前就故意裝得一副青澀又害羞的樣子!……真是太卑鄙了。

劉永才憤慨的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仰天無語的瞪著天花板上搖晃著緩緩轉動的吊扇。

 

……「大賢好像比較害羞一點呢,永才你要多多照顧他啊。」

 

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一句──這種話,這一個學期以來,他可是聽了不下千百次,都快要可以練就充耳不聞的功夫了。不過連向來和自己交情不錯的學長,竟然都中了鄭大賢的招而這麼說,還是讓劉永才覺得自己的血壓頓時有點抑制不住的升高。

 

然而,關於鄭大賢這傢伙,究竟是怎麼能夠辦到如此徹底的滲透他的生活圈、而且還獲得了他身邊的人們一致的好感,他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只好狠狠的再吸一大口貼心的力燦學長請大家喝的冰美式咖啡,藉以降降火氣。

 

這個時候,擔任這次社遊活動長的女孩剛好在此時來到劉永才桌前,適時的轉移了他對鄭大賢的不滿情緒。

「永才啊,晚會的短劇還缺一個人,怎麼辦?」她苦惱的問。

 

「啊……」這可有點傷腦筋。

總不能叫新生也一起參與進幕後的工作吧……已經畢業的學長姊自然也是不可能的。那,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剩下的幹部裡好像就只剩下……

 

「我來演吧。」

 

劉永才感動的看向說話的那個人──好吧,以後就不要在心裡偷罵鄭大賢是變態、他要黏著自己幹麼的時候就也都給他黏著好了……他從來沒有這麼高興聽到鄭大賢的聲音過;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犧牲小我、悲壯成仁的跟活動長說「那就我來好了」。

 

「啊,可是大賢xi也算是新生……」活動長有點猶豫的說。

 

鄭大賢的態度倒是很堅定,「啊,沒關係的。」

「我畢竟也已經大三了嘛,是老人了啊。」

 

他輕鬆的笑了笑說,但是轉向劉永才的眼光卻有點警告的意味:「再說永才不是總召嗎,如果還要兼戲劇的話太辛苦了。」

 

劉永才最近壓力有多大,鄭大賢都看在眼裡。知道他很重視課業成績,對社團也有著很強的責任感,兩邊都想兼顧之下,會有多累是可想而知。總召已經什麼事都要操心了,如果還要再加上戲劇的排練,他真的擔心一向對自我要求很高的劉永才會把自己給操壞了。

 

被鄭大賢那別有深意的眼神注視著,劉永才頓時有點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擺好──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人隱隱散發出的那股不悅是怎麼回事。還正尷尬著,幸好活動長在這時開口:「嘩──那真是太感謝你了,大賢xi!」

「那我明天就把劇本拿給你哦,就麻煩你先背一下台詞,排練的時間會再跟你說的。」

 

「好的。」鄭大賢收回了視線,對著女孩又是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靠!

是有沒有這麼陰人的……

 

劉永才在心裡吐槽。

 

 

 

 

 

 

 

 

隔天從活動長手中拿到了短劇的劇本之後,已經差不多考完了所有科目期末考的鄭大賢閒得沒事幹、乾脆就翻起了劇本當娛樂;他看看隔壁桌還身陷水深火熱的期末考地獄之中的劉永才,正好讀書讀得雙眼呆滯、嘴巴也開始無意識的張開……於是他看準了這個時機,朝對方揮了揮手上的劇本。

「永才呀,要休息下不?」

 

「陪我對一下台詞吧。」他試探性的提出邀請。

 

而正被一堆經濟理論搞得腦汁都快乾涸、只差沒有揪下幾撮頭髮來的劉永才自然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不僅是因為鄭大賢那短劇是要在社遊的野營晚會上表演的,也是因為再不休息休息,恐怕等等他的頭頂就要冒煙了。

 

「喔。」於是他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鄭大賢遞給他的劇本。

 

大致翻了一下了解劇情,內容就是個惡搞的狗血愛情反轉劇;而鄭大賢在裡面演的角色,應該算是個單戀女主角的……癡情小生?

「噗哧。」這大概是今天起床以來劉永才第一次發出笑聲。

 

鄭大賢斜睨他一眼,「笑什麼?」

「我倒是覺得這角色滿適合我的。」

 

劉永才則是裝作沒聽懂他話中的絃外之音,逕自快速的翻著劇本發出「唰唰」的聲音,一邊催促著:「啊,不是說要對台詞?」

「快點啊、快點──

 

由於鄭大賢的腳色不過是個永遠追不到女一的苦情男二號,因此台詞也算不上太多;來回練習了幾次,看對方詞也背得差不多了,劉永才索性開始挑剔起了鄭演員的演技──

 

「『我沒有你不行』。」

鄭大賢用無比深情的眼光凝視他。

 

劉永才頓時全身雞皮疙瘩了一下。他搓了搓手臂,邊強迫自己不要窩囊的迴避那傢伙露骨的視線,一邊順手抓來冷氣的遙控器、把寢室裡的設定溫度往上調了一度。

他擺了擺手,示意對方繼續。

 

「『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接受我』?」

「『我哪裡不好?你說啊!我全部都能改,只要是為了你。』……

 

鄭大賢好像完全入戲了,台詞越唸越激動了起來。後來他乾脆猛然站了起身,走到劉永才旁邊,雙手往他桌上一撐、將坐在桌前的劉永才給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等、等等,STOP!」劉永才不得不有點狼狽的喊停。

 

鄭大賢瞬間又收起了剛剛那副痛心疾首、苦情至極的模樣,眨了眨一雙水亮的眼明知故問:「怎麼了?」

 

劉永才小心的伸手把鄭大賢那張太過靠近的俊臉往後推了一點,以確保和自己之間的安全距離。

「喔……就,不是,我是說,這是要搞笑的啊,」他有點語無倫次的說,「你啊,太真摯了。」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剛剛是被鄭大賢那帶有侵略意味的突然靠近給嚇了一跳,所以才反射性的喊出了聲。

 

而聽了劉導演的指點,鄭大賢則是若有所思的回答,「喔……

「可能是因為對象是你吧。」

 

劉永才頓時驚嚇得動彈不得。他一面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理解力出了什麼問題──可能是因為最近期末考的關係,用腦過度了──,一面考慮是不是應該摀住那傢伙的嘴,讓他別再淨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然而就像他實際上並沒有採取任何實質的行動一樣,鄭大賢也並沒有停止他的告白:「我是真的想那樣說。」

 

「那些話都是我的真心啊,」

──都是真心的。」

 

而在驚嚇過度之後,劉永才瞪大了一雙形狀略長的眼,只發愣著吐出了這麼一個問句:「呀,我說鄭大賢……

「像你這樣,是不是就叫『初夜情結』?」

 

看著那雙閃耀著白癡美的眼睛還很單純樣的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鄭大賢頓時血壓上升、差點沒吐血。

……在那個當下,他深深的覺得自己氣得再也不想跟劉永才說話了。

 

由鄭大賢單方面挑起的冷戰,基本上劉永才幾乎可以說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在那之後,對方就不發一語的抽回了他指間夾著的劇本,然後默默坐回了自己的書桌前,開了筆記型電腦,連上線打LOL;而劉永才只是帶著一臉懵懂的神色,看了看鄭大賢莫名顯得有點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宿舍牆上的掛鐘,想想覺得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於是就又重新埋首於原文書之中。……

 

接下來整個下午的時間裡,鄭大賢跟劉永才都沒有開口再和對方說過一句話。──只有和鄭大賢一起在線上打LOL的隊友們暗自納悶,今天這鄭大賢是吃了炸藥嗎,怎麼格外殘暴啊。……

 

一直到劉永才又開始看不進書上白紙黑字的內容了,他才嘆了口氣,抓了錢包想去樓下學生餐廳買個冰淇淋來慰勞一下身心。走到門口時,他剛好福至心靈的想起了同寢室裡還有個早先被他一句話給當頭棒喝、一語驚醒(劉永才是這麼以為的)的夢中人鄭大賢,於是好心的問了句:「我去樓下買冰淇淋,要吃嗎?」

 

鄭大賢正戴著耳機沉浸於自己的傷痛(始作俑者就是正站在房門口問他要不要吃冰淇淋的劉永才)之中,並且化悲憤為力量的以比平常要暴力許多的方式爆掉一個敵人的頭,取得遊戲中的首殺。……

總之他沒有理他。

 

由於在劉永才看來,鄭大賢平時都過於熱情,所以這突然間稍微的冷淡倒是沒有讓他感到多麼不開心或是悵然若失──雖然劉永才還是稍微花了兩秒,想想這傢伙突然間是又怎麼了;但是兩秒也就只是兩秒,兩秒之內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就很乾脆的把錢包往口袋裡一塞、直接出門去了。

 

不說話就等於默認,那口味就我自己幫你挑啦。

這是劉永才的想法。

 

至於為什麼要順便幫鄭大賢買冰淇淋,除了昨天那小子在睡前一直嚷嚷著天氣熱、想要吃冰以外,大概劉永才自己的潛意識裡,其實也隱隱的有一點點的罪惡感存在吧。

 

 

宿舍裡的學生餐廳其實離他們這間寢室算是很近,出了房門後下了樓、拐個彎就到了。即使劉永才還和餐廳裡的大媽閒聊了兩句,才一邊舔著自己的香草冰淇淋、另一手抓著要給他的好室友的巧克力冰淇淋甜筒,一邊慢悠悠的走回房去,回到寢室裡時鄭大賢都還沉迷在線上遊戲裡,也不知道是壓根沒注意到他出去了又回來、還是還在故意的無視他。

 

「大賢啊,」

 

劉永才難得的主動叫了他──不是「呀,鄭大賢」,也不是在其他人面前咬著後槽牙、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大賢xi」,而是「大賢啊」。

鄭大賢立刻就不爭氣的放下了手上的滑鼠、拿下耳機,轉過頭去看他。

 

「給你。」劉永才遞給他那支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順便探過腦袋去看了眼鄭大賢的電腦螢幕。

「哦,你被爆頭了。」

再順便好心的提醒他。

 

不過被爆頭的鄭玩家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他現在眼裡只看得見劉永才、跟劉永才買給他的巧克力冰淇淋;於是他索性先退出了線上遊戲。

 

「謝謝啦。」笑得瞇彎了一雙亮晶晶的眼。

雖然是滿捨不得吃的,但是冰淇淋這種東西又沒有辦法久放……鄭大賢只猶豫了一下子,就義不容辭的開始把它給消滅掉。

 

劉永才慢條斯理的舔著自己的冰淇淋,看鄭大賢津津有味的吃得嘴邊都沾上了一圈黑黑的巧克力,一個沒忍住又「噗哧」笑了出聲。

「呀,你是小孩子嗎,鄭大賢。」他調侃著,伸出手指朝著對方的嘴角指指點點。

 

鄭大賢頓時有點窘,想伸手去擦卻又不知道該往哪擦,就怕亂抹一通反而弄得更髒;他眼巴巴的看著對面憋笑到全身劇烈抖動的劉永才,想向他求救:「哪裡沾到了?」

「幫我擦擦吧。」一邊努力的把自己的臉朝對方伸過去。

 

劉永才看著他那滑稽的樣子不禁笑得眼角都濕了,聽見他的話就下意識的伸出拇指去抹那人唇邊的巧克力漬;不小心碰觸到鄭大賢豐潤的嘴唇時,他才猛然回過神來。臉上熱了一熱,手指還放在人家唇邊,收回來也不是、繼續擦可是那感覺又已經變得很奇怪,他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鄭大賢還不明就裡的問他:「擦乾淨了?」

 

那雙清澈的小狗眼睛看得劉永才一陣心慌──自己是想到哪裡去了啊?!

「咳呃……」只好很侷促的咳嗽了聲,「好像擦不太乾淨……你等等啊,」

然後他僵硬的抽回了手指,手忙腳亂的從書桌上抽了張衛生紙,胡亂粗魯的抹著鄭大賢的臉。

 

「呃、唔,……」剛剛那感覺還挺好的不是……怎麼一眨眼就變成這樣了。

鄭大賢哭笑不得的任他搓揉一張俊臉。

 

在劉永才七手八腳的一陣亂擦後,鄭大賢的嘴角乾淨是乾淨了,但整張臉也差不多被揉得都紅了。不過對於差點被紙巾給悶死的生還者鄭大賢來說,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更何況,他發現劉永才的臉也可疑的有點泛紅著。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剛剛的情景,確實有點曖昧。

 

──這麼看來,劉永才對他也不是真的無動於衷嘛。

這麼一想他就咧開嘴笑得更是歡快了。忍不住直直盯著刻意的迴避著他的視線、故作泰然自若的舔著冰淇淋的劉永才……

舔著冰淇淋。

 

──舔著。

 

鄭大賢看著他伸出的那一小截濕潤的粉色舌尖,舔滑過乳白色的香草冰淇淋,突然就覺得這畫面有種說不出的情色感──他想起曾經看過一篇報告,說女性含著柱狀食物的模樣特別容易引起男性的性欲。就別說老早就確定自己性向的鄭大賢對女人向來冷感,事實上也鮮少有男人能夠引起他什麼綺麗煽情的幻想;然而劉永才卻不過是舔個冰淇淋,就在他心裡掀起了浮想聯翩。

 

「一直看著我幹麼?……下次哥給你買香草的啊。」劉永才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的扭動了扭動之後,故意用玩笑的語氣想化解寢室裡突然之間變得相當微妙的氣氛。

 

然而他的反應卻只是讓鄭大賢更加確信,劉永才分明是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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